关于沈卫荣赞扬藏密的文章讨论

关于沈卫荣赞扬藏密的文章讨论

2019年8月27日

居士】我看到两篇沈卫荣先生的文章:

《原佛》观察|沈卫荣:汉藏佛学比较研究刍议

https://mp.weixin.qq.com/s/z3B8So3R3W5en4vYqj2DUQ

《原佛》观察|沈卫荣:西藏、藏传佛教的真实与传说(专访)

https://mp.weixin.qq.com/s/U10u50VQxCxNVWHBGLi8Pw

我看他的观点全盘接受藏传是佛教,认为汉传大藏经中阙失最多的密乘的续典和与其相关的仪轨、修法和论书。认为:“要了解、研究和修习无上瑜伽密,汉文大藏经并不能为我们提供很多帮助,我们可以依赖的唯有藏文佛教文献。除《藏文大藏经》以外,汗牛充栋的历代藏传佛教高僧文集中卷帙浩繁的续典注疏和修法仪轨,亦将是我们取之不竭的源泉。”

还说:“或以为汉传佛教较之藏传佛教以义理见长,其实并不尽然。许多在西藏得到了广泛传播的印度大乘佛教哲学思想,却根本没有在汉地传播开来。譬如,由于印度中观哲学大师月称(600-650),寂天(8世纪早期)和因明学大师法称(7世纪)都是在玄奘以后才出现的,他们所造的经论传入汉地者很少,所宣扬的中观哲学和因明量学等都没有能够在汉传佛教中流行开来。然而,这些大师的思想早在前弘期就经过寂护和莲花戒师徒初传,到后弘期又经阿底峡再传,复经萨思迦班智达和宗喀巴等西藏本土佛学大师的弘扬,成为藏传佛教哲学中最具特色的内容。藏文‘丹珠尔’之‘中观部’共有156部释论,却有131部没有相应的汉译本。其中龙树大师所造16部有关中观的释论中也有一半没有相应的汉译本;而月称所造8部有关中观的释论中没有一部有相应的汉译本。同样,‘因明部’共收录70余部释论,其中只有3部有相对应的汉译本。而法称所造有关量学的释论则没有一部有相应的汉译本。从中我们不难看出汉、藏佛教之异同,知道即使在佛学义理方面藏传佛教较之汉传佛教亦有诸多殊胜之处。”

他全盘接受藏传法义是佛法教义,甚至抬高藏传,故而《原佛》以他的言论弘扬藏传,力图影响公众。这种观点必然影响了很多人,毕竟学者的头衔和地位有很强的号召力。但通过现在进行的佛法法义辨析,我们知道藏密四皈依、男女双修法不符合佛制,宗喀巴宣扬双修成佛是荒谬的,应成派(格鲁派)伪中观也被破斥,藏密的密咒、诛杀危害甚大。那他的文章观点明显与法义辨析相悖,原因何在?因此,我把他的文章发给一位很重视学术考据的佛教居士,请教他如何看待沈先生文章。

他回复:第一点,任何以学术手段试图剥开印度佛教历史的名义都是耍流氓。印度人都搞不清自己历史,更何况非母语、非本系文化背景的外人?第二点,印度佛教后期(密教期)已经被印度诸多外道侵蚀,许多外道典籍被移花接木混入佛教经典里面,这种改头换面后的伪典籍充斥在以密教为主体的宗派里面,我们是不会接受这种伪经典的。天下文章一大抄,除非你有第一手原始资料,你的学术成果还有借鉴意义,除此之外,抄袭、汇笼、辗转他人文字的所谓学术成果可以直接忽略。所以,看任何有关佛教历史研究成果,要务必把握两条原则:第一,作者是否精通巴利语及梵文;第二,作者本人的宗教信仰是否是大小乘佛教。如果作者不具备这两点因素,有关他们古印度佛教历史的学术成果都不可靠。

您如何看待沈先生文章和居士观点?

贤佳】我转为请教一些学者,一位居士(大学教授)回信如下:

{沈卫荣教授我是认识的,关于您发来的评论,简单表达我的观点如下:

1.“任何以学术手段试图剥开印度佛教历史的名义都是耍流氓。印度人都搞不清自己历史,更何况非母语、非本系文化背景的外人?”

这种言论我想就不需要过多驳斥了,就是无知无畏的反智言论。如果这么说,那么印度佛教在历史上分裂为诸派,相互争吵千年,都争不出统一意见来,中国人作为“外人”,干脆不要学佛了。再有,据我所知,印度佛教历史上从来没有留下对密教的系统批判攻击的文献,很多印度晚期佛教大师都认同的佛教形态,作为“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呢?

2.“印度佛教后期(密教期)已经被印度诸多外道侵蚀,许多外道典籍被移花接木混入佛教经典里面,这种改头换面后的伪典籍充斥在以密教为主体的宗派里面,我们是不会接受这种伪经典的。”

外道对佛教的侵蚀不是从密教时期才开始的。“伪经”这一概念,学术界一般定义为,看似翻译而实非翻译的作品,也就是,没有印度语原本却伪称为有。切不可将“伪经”的概念扩大化,把印度佛教徒后来编辑的经典都称为伪经,因为这样的定义既不清晰,也无法达成一致,也就成了无意义的定义。大量考古和文献证据证明,从早期阿含开始,文本就在流传过程不断被增删改订,或基于一个主题扩充创造出一部“新经”(口传时代的普遍现象),很多佛教徒否认这一点,只能说明自己心态虚弱而已,他们信仰的是文字而不是佛陀指示的道理,也就是依语不依义(因为根本没理解“义”),他们崇拜的是权威而不是真理,为诸佛所呵斥。

3.“看任何有关佛教历史研究成果,要务必把握两条原则:第一,作者是否精通巴利语及梵文;第二,作者本人的宗教信仰是否是大小乘佛教。如果作者不具备这两点因素,有关他们古印度佛教历史的学术成果都不可靠。”

其中的第一点,虽然有点严苛,现在国内学者完全做到有困难(国外学者大体已经做到),但也算是合理的。第二点就是狭隘心态的体现了。是否信仰佛教,绝不应该是从事佛教相关研究的先决条件,如此狭隘的心胸,只能将佛教变成自己跟自己玩、自说自话的小圈子,极端一点,就成了不受三皈依就不能礼佛像、读佛经,与佛陀本怀背道而驰。

4.再说一点我自己的想法。作为某个宗教派别,对同宗教另一个派别有批评,这是极其常见也极其正常的现象。从大处而言,我们每个人都有主张我们找到了真理的权力,自然也就有批评别人没有找到真理的权力。具体就佛教而言,显密之争由来已久,只要密教学人的行为和主张符合当前法律(不合法律的也应交由法律部门处理),教内信徒对密教的批评就应该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遵循一定规范,尽量讲道理,而不是攻击,逢“密”必反,或逢“藏”必反。焚经坑喇嘛、灭之后快的想法万万要不得。

站在学术角度上,密教毫无疑问是一个影响巨大的宗教文化现象,它存在过,并且现在仍然影响巨大,就值得研究,就是重要的。佛教徒可以认为它们背离佛陀本怀,但学者绝不可以做这样的评判。无论从那个角度讲,都不能鼓励通过对密教或藏传佛教的无知而获得某种“免疫”。沈卫荣老师是中国少有的致力于研究藏传佛教的学者。他强调藏传佛教的重要性(这点我完全赞同),这与“全盘接受”或“推崇”密教法义,是毫不相干的(我记得他并不信仰佛教)。强调中国历代封建王朝对中国文化有深刻影响,难道就是主张恢复封建专制?说他接受密教是佛法教义,更是曲解。正如上面所说,学者没有资格也没有义务判断某一个流派的思想是不是符合佛教教义,他们只是研究历史上存在过的有深刻影响的思想现象。历史上没有任何一次佛教集体会议将密教开除出佛教,对密教的研究自然属于佛教研究的一部分。

以密教为主体的藏传佛教,为保存包括大量显教经典在内佛教经典,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考虑到西藏的人口数量和自然环境,如此规模的佛典传译可称是人类奇迹,使我们在印度佛教灭亡七百年之后,还能较为完整地看到佛教发展传承的脉络,所有佛教徒都应该感激藏传佛教。汉地8世纪以后译经就已过了高潮,而印度佛教中晚期的思想探索,很多由藏译得以保存。我们没有理由说:只有译成汉语的经典才有存在的价值,而那些藏译经典,根本都不应该存在,只有搞乱思想的作用。更何况,即使已经译成汉语的早期佛教经论,藏译本由于其语言优势,也能反映出更多的梵文原本的信息,为我们在梵本缺失的情况下揣测原本原义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至于说藏人的本土撰述,自然是有很多自己的阐释和发挥,汉地祖师胡乱发挥的地方也很多,我们可以辨析、批评,陈述自己的不同意见,但不必敌视。

5.最后说一点题外的看法。任何一种反对或支持的论辩,都有一定的范围和轨道,表达观点着应对此有清晰的把握,否则就乱了。我也是佛教徒,也认为一些派别或一些人物的思想体系不符合佛陀教义,但我没有为佛教清理门户的能力和责任,也没有这样的意愿,我认为,应该认识到佛教两千多年传播史复杂性,多谈一些具体问题,少一些派别之争。如果不得以涉及宗派争论,尽量控制在一个范围内,少牵扯,少贴标签,不要逼人站队。同时,佛教徒要认识到学者是一个中立的群体,他们的工作,所遵循的是最具有普世价值的规范,其成果对佛教信徒来说也是裨益大于破坏。佛教徒可以不认同学者的世界观,但不必鄙夷,认为只有信仰者才能真正理解佛教,才有资格研究佛教,不仅狭隘,而且根本就是错误的想法。另一方面,我也是一个佛教学者,在研究具体问题时,我力求不让宗教感情影响我的判断,这是我的义务。很多佛教徒总是拿学术界讨论的问题,套在自己身上,不深入了解就草率地发表意见,甚至攻击,结果导致说的话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居士】法师请教的哪位学者?

贤佳】学者具体身份就不说了,以免牵扯对具体人的看法、态度。

居士】请阅沈卫荣先生这篇文章:

《沈卫荣:男女双修是成佛捷径还是借机淫乱?》

https://fo.ifeng.com/a/20150304/40996374_0.shtml

基本上他的研究都是为藏传辩护的,难点是他的背景和学界地位。就是说不知道谁能去核实他的考证,虽然法义上我们知道双修、四皈依不是佛法。

贤佳】我准备以您这一封信给学者提供更多资料,以便他们全面了解和辨析,您看怎样?

居士】您可以再请教学者,但我作为居士不觉得当代的情况会有学者做了与沈先生观点相反的研究。其实早年国外的学者是认为藏密是堕落的一支,因为谭崔性交,他们不认可是佛教。但这些年研究方向为藏传辩护的多,与西藏、藏学热有关。这个就如我们写毕业论文,研究角度总有穷尽的时候,所以要不断推翻、否定,又推翻、又否定。国外的许多著作并未在国内出版,普通读者缺乏多种方向的阅读了解。

我看了沈先生一些文章,铺天盖地,学界应该是知道的,但没有看到质疑,一片赞叹。但据我看来,其实有些考据资料,客观上存在,但那个结论的正确性和依据资料下结论的过程,在我看来恐怕是值得商榷的,但学界没人管。我们要去辨析,那就需要变成一个权威、地位相当的学者,否则,我们说的再对,他们可以说你不懂藏文、梵文,又没研究过藏传大藏经。我们居士的质疑他们嗤之以鼻的。

大学教授作为一名居士都说,没有责任替佛门清理门户。这也突显了学者的立场。他们考据的结论,有立论、有一定的依据即可成文,一般也没人去盯着另一人的考据成果核实。大家各研究各的,只要有论点、论据就能出成果。他们接受争议,接受质疑和被质疑,但他们不会合力研究来还原呈现真相。这与佛教历史上经典集结,玄奘大师搜集、认定、翻译经典,汉传历史上大藏经的勘定等是不同的。

但我们佛教居士为什么重视?因为学者在社会被认为是知识渊博的人,大家愿意相信。如果信了会如何?那就是赞叹维护藏密,四皈依、双修都接受了吧!但我们知道如果接受四皈依就破损皈依体,接受双修是破见,如果修双修破戒不成就,将来堕恶道。这对佛弟子非常要命,但学者他能站在为佛弟子法身慧命着想去考证真伪吗?

学者的研究有他的价值,他们找到留存下来的资料和研究,依然可以作为后学的研究基础和方向,也许有一天,这些学者的研究会被重新认定、推翻。我坚信必然有去伪存真的过程。但现在咋办?对学者的研究赞叹他们的努力,但不轻易随顺结果。对于历史上被争议的藏密,无论佛教界、学者其实都有相反意见,既然自己无法搞清楚,从避险需要,从安全修行成就考虑,还是在无争议的法门上去努力吧!毕竟,我们佛弟子是要解脱的,这个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贤佳】我尽量争取反对藏密男女双修法的学者发表看法。

居士】既然客观呈现,维护藏密的、反对藏密的,都可以表达观点,这个本身没什么。我们汉传佛教界的困境是,藏密的宣传铺天盖地,许多佛教网络平台不知道是不是被藏密控制,利用其影响性,只发布教界、学界赞叹、维护藏密的声音,对不同意见置若罔闻、屏蔽。明明是汉传教法被“密比显高”打压,明明藏密有不合佛制的邪法四皈依、双修,但破斥这个的僧俗和意见被疯狂围攻,甚至扯上民族问题、教派之争问题,破斥的意见也被屏蔽掉,只能看到维护、赞叹的意见,这种风气非常可怕!

学佛是追求真理、实相的过程,这种单方面利用工具、优势地位,组合一些赞叹、认可藏密的教界、学界文章来达到洗脑信众,屏蔽真相的所为,本身就是值得警惕的。如果一个平台,对于有争议的问题,能够如实呈现正反方意见,那至少给了读者独立思考、抉择的机会,而只是一种声音,就是网络洗脑!

法师您这个交流讨论虽然出发点很鲜明,揭批邪法、相似法、法的扭曲,但彼此辩论的意见能够如实呈现,读者可阅读思考后抉择,这是它最大的价值,就是说:“我告诉你不同的见解,但你的路由你自己决定。”

贤佳】是的,宜应争取辨破藏密的声音能够相对平等发出来。

对沈卫荣第三篇文章,先前那位教授居士回复如下:

{我认为:

1.沈老师并没有推崇双修,只是认为我们应该了解双修,而不是简单地斥为“淫秽”。他在文中都是引述密教自己对双修观点,我看不出他自己有什么鲜明的立场。至于文中表现出的一种津津乐道的口气,大凡对一个领域研究几十年,都会有这种热情,大可不必见怪。

2.双修在印度有两千年的根基,不仅被晚期佛教所采纳,也为印度教所吸收。道家的房中术也有养生的功效。即使不行男女双修,运转气脉之时也会有性欲增强等场景和处理方法,性欲是人身的基本的而且显著的能量,古今中外的修身之法皆有以此为切入点的法门,大可不必谈性色变,直斥为淫乱,那样的确是“简单、粗暴”,而且也起不到作用。有人打着双修的幌子耍流氓,也不是双修的错,而是人的错。正如有人打着佛教的旗号敛财不是佛教的错一样。对双修的理解,确实应该多了解密教经典,甚至可以放到人类生殖文化史中来考察,而不是只盯着几个“流氓”。

3.我认为,对这一问题的正确切入点是,并不否认双修这种方法在一定程度内的有效性,但这种效果和佛教倡导的解脱并无直接关系,这种方法不符合佛陀的教导,而且有很大弊端,不适合采入佛教。这是从教内的立场来看。如果从教外的学术立场来看,一切文化现象都需要了解研究,不能简单做评判。当然,放到现在社会结构之中,双修的实操也是不合适的,主要是不适合公开,私人之间的行为,法律无法约束。我们也只能劝解,或者尽力和佛教(至少是汉传佛教)划清界限,而不是一概斥为淫乱。

4.其实,类似的情况还有抽签算命,律典中也明确禁止,现在汉传佛教不是也很流行吗?此事的流弊也很大,但我们也没办法说凡是有抽签算命的寺庙都不是佛教。当然,比起双修,这个算轻微一点,但道理是相通的。}

居士】教授的立场,似乎是藏密行者的思维+学者的思维的融合。现象和本质能一样吗?藏密双修本质是佛法吗?如果是佛教法门,修错了出问题的现象,自然后果由修行者自己承担。如果不是佛教法门,岂能赋予其佛法地位而传法行持?那误人无数的责任,谁来承担?

沈教授的文章很多了,立场很清楚,双修是佛法。印度性力派、谭崔性交法、道教房中术,他们有各自的源流和属性,人们知道它们不是佛教的佛法,想成佛修它们不行。性交也好,运转气脉也好,色身上享受或者保养,更是与佛道背离,佛法岂是在这种事情上转?流氓是流氓,披着宗教外衣强奸就很隐蔽了,法律也不容易追究。抽签算命,教授也知道不是佛法。也就是说,如果以现象存在来证明某种观念是正确或者合乎佛法或者兼容并蓄的逻辑,已经偏离了八正道之正知见、正思维。

我们信众需要的是辩清佛经的真伪和法的正邪,才能指导实修成佛。否则,留下一堆伪经、伪法门,倒霉的还是学佛的人,无论汉人、藏人,中国人、外国人。甚至学者们,如果有后世,恐怕也会受害的。当然他们本身没有轮回的观念,也想不到也许有一天,他以另一种相貌出现,学习自己前世写的著作,自己挖坑埋自己了。

因此,按照教授的观点,我基本上也认为随着学者的观点去了解一下他们的思想和主张,了解一下文化、历史就好。比如农奴制,想当奴隶主的自然叫好,奴隶肯定不干,但认为它好不好,都是想想,总不可能去恢复。但对于佛经的真伪、法的正邪不一样,学佛的人得信解行证,知见如何能凑合呢?如何能和稀泥呢?如何能含糊呢?这是蜜糖和毒药的关系啊!希望学者们就算不学佛,本着对公众负责的态度,本着给自己种善因的态度,还是多站在佛陀这样一位觉者,智慧、慈悲、平等的立场,研究与佛教有关的一切,并谨慎结论。

贤佳】对沈卫荣先前两篇文章,一位法师(大学教授)的回信如下:

{沈文是一篇介绍性文章,没什么创新。沈本身是研究藏传的,称赞藏传也正常。就如某法师弘扬某部经一样,就说这部经是最好的,其实哪部佛经不好?对机就好。从哲理来说,沈文应该没什么问题。汉文没有的经论,藏传有,藏传没有的,汉文有,如《大毗婆沙论》《顺正理论》等等,所以相互学习、相互补充才对。如有汉传法师,像法尊法师那样去西藏学习,把汉地没有的经论翻译成汉语,或把藏文缺的从汉译本翻译过去,这都是功德无量的事。

作为佛教徒,了解法意和遵守戒律更为重要,至于什么传统,若违背佛法和戒律精神,就不是纯佛教了,不应该去学,但不用去干涉他们自己的传统。佛教三大传统,不应该相互攻击,如果要做某一学理批判,也只能针对某一观点来批判和讨论,不能扩大化。另外,经文与信仰者本身也有差距,不能轻易把某人违背了经文精神而怪罪于经文的问题。当然,若经文本有身问题,也会导致信仰者出现问题。所以都要辩证地去看待,不可偏薄。}

居士】首先感恩这位法师(大学教授)的辨析,但我还是有一些意见不吐不快:

⒈沈卫荣先生研究藏传、称赞藏传,于他个人本身是正常的,但我们要看到他对于佛教经典的真伪的认定是不正常的,或者说他比较研究的局限性,本身这种方法和逻辑的局限性。那么,对于他的研究,如果随顺他的文章逻辑和论据认定,必然认为从“哲理来说,沈文应该没问题”。这个就如同对宗喀巴《菩提道次第广论》的认定一样。我最初接触这本论的时候,认真拜读之下大为叹服的,当时非常认同别人的推荐,这是佛教的修学次第,是成佛之道。可以这么说,除了《心经》《金刚经》《地藏经》,这部论是我较早拜读的经典。但那个时候依然有存疑,就是止观部分,我认为是不清楚的,按照他所著述的内容是无法按照指导实修的,这是一种纯粹从他所述内容就能得出的结论,但我不知道为何如此。直到后来看辨析才知道,他所书止观部分,按照天台判教,止步于析空,而且也确实没说清楚,无法作为实修指导,而《广论》真正要引导趣向《密宗道次第广论》的金刚乘,即双修法。这就说明了,《广论》与《密广》必须完整地结合起来看,但完整的结合的结果就是,要修行成佛,只能去双修。那双修是佛法的依据在哪里?这个感觉是很分裂的。《广论》部分基本上还是在讲佛法,引述的论据还是佛经、祖师论作等,但也需要注意,引述的论据的本身,我当时没有能力去勘定它们是不是都是佛说,这是个bug!缺少对论据的认定,导致我盲目地认可了《菩提道次第广论》是成佛的地图这种观点。那么到了《密广》的双修法的细密的阐述,请问,这个双修法的佛教的经典依据在哪里?直接就成了宗喀巴推荐的无上成佛大法。那再往下,这个双修法,如果在藏地大藏经里,那就需要认定该部经的真伪了。因为这个双修法与南北传佛教经典的方方面面都是相违背的。宗喀巴这样断裂的著述,不就像果农指着一棵树对我说:“这是一棵你包养的苹果树!”然后果农拿来一筐梨,说这是这棵苹果树结的果子。那我如何相信这筐梨是这棵苹果树结的果子啊?!我举这个例子,是要证明,如果按照作者的逻辑思维、论点论据去看,没有一个标尺的话,自然认为他说的对啊!我以前看《广论》就是这样的啊。如果有十个人写一个主题,你随顺作者的论点论据,你可能觉得他们说的都对,但其实他们彼此是对立的观点,这个怎么解决?所以,是需要更多的更广更全面的思维层面去认知,尤其是涉及佛教的问题,岂能是被动有选择地被人洗脑呢?这可不是吃苹果和吃梨的问题,吃苹果和吃梨死不了人,都有益身体。

⒉“某法师弘扬某部经一样,就说这部经是最好的,哪部佛经不好?对机就好。”这个比喻不恰当。某法师弘扬某部经,但至少他弘扬的是正法。没有契理,契机如无根之木。如果契理,不契机,顶多是当机众可能不受用,但不会跑到邪道上去。如果死记硬背下来,没准哪天因缘具足,就契了机了。但学错了理,喝下了毒药,这个本质不一样。法师说的两地相互学习、相互补充,理是这个理,但现状是什么,藏传提倡“密比显高”,明里暗里四皈依洗脑,信众是远离佛经的。藏传体系有讲《楞严经》吗?没有吧?讲天台教理、净土教理、唯识教理的汉传法师(实修藏密或有修密经历),都要赞叹、维护、夹杂藏密,这是学习吗?藏传法师呢,改《法华经》、讲《地藏经》等,嫁接藏密知见。所谓的藏传净土,也是要导向密法颇瓦法的。这不是相互学习,这是侵蚀、改变汉传教理的本来模样。也不是说把汉地没有的经论翻译成汉语就是无瑕的功德,译经师自己如果没搞清楚译的是真佛经论还是假的,还是夹杂外道法的,结果就会因为他本身的身份带来的认可度,而导致信众接触到有问题的有争议的经论。这个译经,首先得搞清楚他是不是真经吧?这个有事先的考证,还有翻译出来再考证,那考证结果,如果有问题,是不是该销毁?但法尊法师那个时候,翻译出来的经典,比如《菩提道次第广论》,止观部分的问题,当时有没有考证出来有问题?比如《密宗道次第广论》,这个有考证吗?这个就这样流传下来了,影响了很多人,认为双修是佛法。玄奘大师抉择、翻译经典给我们留下了珍贵的正法,但他在印度当时的求学是一种什么状态?当时的环境和他在当时的证量,才能够保证我们所阅读到的汉传大藏经能够通过学修成就。而汉传佛教历史上从来不缺对佛经真伪的鉴别,对祖师著作的辨析,但藏传的历史是什么?四皈依,不能对师观过。法脉传承有无问题?祖师著述有无问题?他们会去辨析吗?如今汉传僧俗在各个角度辨析四皈依、双修法,其实是希望他们能省思自己法上的问题,他们省思吗?他们是用逻辑各个角度来维护,这不是追求真理的态度。他们形成了封闭的一致对外的体系。而汉传佛教反倒为什么会被侵蚀,因为汉传信众是开放态度的,但被那个四皈依洗脑后,被“密比显高”洗脑后,也成为那种封闭体系的思维,不能说“不”,所接触的不外乎是上师的法本、言教,祖师的言教。当然,我也希望有一天,三大语系都能够有真正追求真理、有证量的法师们,一起来按照“四依”标准,互相参照,勘定佛经的真伪,给后学留下真正无瑕的正法,那真是功德无量!

⒊如何看待传统?过去以裹小脚为美,这是传统,但最后破除了。生活、文化现象中的陋习尚且被摈弃,何况披着佛法外衣的“传统”?如果一种传统,与佛法无干,比如磕大头,这个没有害处,尊重。但如果是双修,那必须说明它不是佛法,那如果比丘行之是破淫欲戒,居士行之是邪淫。普通男女在一起,那就是性交嘛,也谈不上“修”什么“修”。所以,这种算不上传统,这种是必须破斥的邪法。至于个别人违背经文精神而怪罪于经文的问题,这是另一个问题。但双修非佛法,恰恰因为定性为佛法,很多人被误导而尝试,结果闹出的全是丑闻,更加佐证其作为佛法法门的荒谬性,而不是说因为他们的个人行为去否定经文,这是本质的差别。

贤佳】一位佛教图书馆工作的法师回复如下:

{对沈的文章已经用颜色和加粗标出重点(《沈卫荣:揭开双身交媾佛像真相到底是淫乐还是修行》《沈卫荣:男女双修是成佛捷径还是借机淫乱?》《沈卫荣谈欢喜佛与双修法:密教是佛教的堕落?》https://pan.baidu.com/s/1X24Bm9JwmKXNKzm54gaUGw 提取码:lf01),通过这些重点能够证明喇嘛教确实有双修的存在。

至于沈个人在文章里对双修的是非判断,倒不必太在意。反倒他整篇文章里提供的资料,更加证实了喇嘛教崇拜双修的特点,——或者男女双身通过性交而实修,或者通过一个人单独进行观想(意淫)而修。也就是说,喇嘛或信徒们,要么在实修,要么在意淫。无论喇嘛教的人是男女一起修或个人单独进行性幻想,都证明了男女双修正是喇嘛教最推崇的教义。

沈在文章里还对目前喇嘛教很多人的狡辩进行了否定,沈否定那些说喇嘛教没有双身性交实修只有观想而修的说法。所以沈的这篇文章有力地证明了喇嘛教有双修教义的存在。}

居士】法师这样解读只认识到一方面“利”,没有认识到“弊”。沈先生对藏传大藏经、仪轨、密咒、祖师著述的全盘接受,可以证明,他一方面确证喇嘛教双修法的存在和尊崇地位,另一方面,他确实认可男女双修是佛法,而且推高藏传地位!拜请佛教图书馆工作的法师能够深入研究沈先生著作,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教界法师对学者这种偏颇研究方法得出的偏颇结论进行全面解析。

贤佳】先前交流内容发给了一些学者。那位教授居士回信如下:

{大致浏览了一下,这位居士的心情我能体会,但公开发言需要对基本形势和概念有清晰的了解,否则就是胡殴乱打,不但起不到效果,反而授人以柄。

什么样的派别或理论系统是佛教,什么不是佛教,或者说,佛教的外延的边界在哪里,几乎是一个不可讨论的问题。首先,历史上从来没有约定俗成一个清晰的边界,佛教的发展一直是开放的,原先佛教所反对的,后来就会乔装改扮进入佛教,甚至蔚为成气候。其次,历史上也从来没有形成过具备足够裁判权威的佛教教廷,从没有开除过任何一支,连最明显的犊子部都没能成功踢出群。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些人喊正本清源、拨乱反正,太过天真了。如果真这么干,恐怕南传佛教也有理由跳出来指责大乘佛教的漫天神佛,说不清楚的。一般情况下,对于这种道路,学者不会上船,只会拆台。

我主张多从佛教的内涵入手,也就是佛教的根本主张到底是什么,佛陀主要指示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辨析这个问题不需要太多的争吵,很多问题也可以避开,只抓主线,谈我们自己对佛教的基本教义的理解就好。这条道路还会促使我们自己在核心问题上多闻多思,而不是仅仅在一切外相上吵架。把基本思想框架理清楚了,一些问题不用多言,学众自然就知辨别,也就知道什么应当远离。

这位居士所说的藏传佛教的大范围流行,的确是事实,甚至可以说是流弊。而近年来汉传佛教的“应激反应”,在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看来,实在是有失水准,例如所谓的“法华义辩”,根本就没碰到“义”的边。一些本来是有理的事情,让一群“不学习”、“不思考”的信徒胡搅,也显得理亏了。我虽并不推崇藏传的五部大论体系,但好歹这也是印度经典传承,汉传佛教连这个学养传统也没有,大多抱着一点祖师语录过活,让他多读点经论,都跟你急眼。笑话人家藏传四皈依,在汉传说一点哪位祖师的不对,说古代译文的错误,还不是一样跟你拼命。}

居士】我想,学者们自然有其解读历史的方法,但真正的正信的佛教徒,就当知道佛教三皈依已经框定了佛教的边界。佛教的内涵,佛教的根本主张到底是什么,佛陀主要指示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都在这里面了。三皈依就是我们佛教徒的全部,而不只是开始、基础。佛法修证,从头到尾全部内容不出三皈依。三皈依的核心就是法,法是三宝的核心。因为,佛是说法者,僧是传乘法者。佛与僧度众生,就是依法度,令众生悟入佛之知见。南北传佛教的经典、藏传大藏经中能确认是佛说经典的部分,都是佛法,佛子要到达彼岸,需要“以法为舟”。

但是四皈依之“皈依上师”,就是超出了佛教的边界。三皈依的内涵和体现,不是孤立的几句话,在南北传佛教经典中都是系统性体现的,唯独这个“四皈依”之“皈依上师”,是格格不入,就连藏传体系的仁波切们对此都有不同的解释,辨析起来也是花样百出。而三皈依在三大语系的理解可有争议?这是很严肃的法义判析,岂是笑话藏传?对四皈依、双修的辨析,甚至对学者贸然定论藏传所有的构成都是佛法的质疑,都是严肃郑重的,就是要维护佛教的边界、内涵,岂能随便夹杂外道法、外道典籍?这是破三皈依的。

教授可看看蒋劲松教授这篇文章:《优婆塞戒经:什么叫三皈依?》https://mp.weixin.qq.com/s/V8Zg3rjJ80D39eQKZy8xLA。文章中所引经文,圆融含摄了三皈依的内涵,严丝合缝,哪里还会有“皈依上师”的位置?而这种内涵也是完美地融入到佛说经典中的,哪里还能挤出位置给“皈依上师”?藏密上师想总集三宝,挤不进去就凌驾之上,他有那个资格吗?上师有的是瑜伽士,僧都不是,代表僧?他们都是凡夫,自己学了多少法,有多高证量,能总集佛、法、僧?无论他们如何狡辩,这个佛经里没有现实人做上师的位置!

佛教自然不会有教廷,“依法不依人”。汉传佛教的历史也有外道出现,有禅宗门人自言开悟大开法宴,自创派系,但那时教界自然有正本清源的力量来让之无法生存、成气候。到民国时代,虚云老和尚、太虚大师、印光大师、弘一大师、圆瑛大师等,又岂没有正本清源?这几十年,藏密在汉地的非法传播,对于四皈依、双修,汉传教界没有正本清源有它的时节因缘,但不是说就都认可了这些。现在具备了时节因缘,自然有人出来正本清源,也说明现实的危害,不正不行了。

汉传佛教的素养,都在佛说经典里了,汉传经典还是更早来源于印度,根正苗红的传承,天台宗、净土宗都有其学养传统,禅宗自有它的教学体系,教理也是依止汉传经典,教授却视而不见,岂能因为确实“抱着一点祖师语录过活,让他多读点经论,都跟你急眼”的人存在,就认为“虽并不推崇藏传的五部大论体系,但好歹这也是印度经典传承,汉传佛教连这个学养传统也没有”,这个是太不客观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学者不上船,恐怕是部分学者迷了藏传的文化、历史,把文化、历史和佛教的边界搞混了,认可抬高“藏传佛教”这艘船,来拆汉传佛教的台。当然藏传体系国内外各种研究机构也有意识地在做这样的研究推广,来巩固“藏传佛教”的地位,摆脱喇嘛教的历史阴影、农奴制政教合一体系下变质的佛教形象以及藏密双修堕落的形象。但是,佛法的内涵和边界,就在皈依三宝,并以此展开了佛教教理+实修实证的体系。偏离这个,就是外道,非佛教。

所以,对藏传佛教的辨析,根本还是在法义上进行。藏传经典的义理违背佛教教义内涵,就需要认定经典的真伪,就需要遵守“四依”判定其法义是否符合佛法内涵、戒律。教授看不上“不学习”、“不思考”、“不读经论”的信众,这个正常。藏传体系的学人,听命上师,除了格鲁还学五部大论,其他有多少学佛说经律论的?有多少如法受持居士五戒、菩萨戒的?很多信众都是网络皈依、受戒。而格鲁学五部大论,佛说经典又学了多少?我们是学佛法,难道只学祖师、上师吗?汉传信众好歹诵经的还比较多呢!

至于南传佛教不认可大乘佛经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能类推汉传佛教不能破斥藏密邪法的问题。如果依南传佛教的认知,那藏传更不是佛教。汉传佛教尊三皈依、佛制戒律,还有阿含部、律典等南传有的经典,但藏传四皈依、双修法违背佛法律制,藏密的三昧耶戒也不是佛制戒啊!而实际上南北传之争,性质与此不一样,大乘法义在南传经典里是隐说,这方面的辨析历史上也有,教授可与汉传法师们具体讨论交流。

至于我作为普通一名信众,如果说极端点,非得依照南传佛教标准否定汉、藏,那至少南传佛教还是正法,信众信它还能修行解脱,但依藏传修行能吗?四皈依有损皈依体,成佛要破戒双修,密咒的危害很大,修藏密持三昧耶戒,如何解脱呢?但实际上大乘汉传佛教的殊胜,依天台圆摄佛经的判教即可知道(不同于格鲁派认为佛会妄语而逆经判教)。

目前的法义辨析,汉传僧俗们不是在依佛说经律论对藏密四皈依、双修法进行破斥吗?这种正本清源的方式,教授可欢喜?

贤佳】那位教授居士回复说:“回复收到,就此止住,不再多言。”

居士】教授有一些很好的建议,也是我们信众应该注意的,比如多读经论、认清基本形势等等。现在的形势严峻,这是我自己及观察信众群体的知见所感受到的。信众无法进入正法体系受熏,远离佛陀经律论,被邪法、外道法、相似法、心灵鸡汤包围,被洗脑成为邪师奴隶,相当可怜!这种情况,没有狮子吼,难以振聋发聩。衷心祈请教授随缘破邪显正,救护苍生!毕竟学者教授的知见和学识是大众仰慕信任的,也正因为如此,导入正道也容易。教授学者们经常给大众尤其青年讲课,也有显正的众多机缘。我对教授之前言论,如有不妥得罪,请见谅!愿教授善愿成就!

贤佳】我将先前交流内容发给了沈卫荣教授,他回信如下:

{谢谢你把这篇对我的文章的辩评的内容传给我,我拜读了。对我发表的学术和普及文章当然大家都可以批评,我从中学习和做进一步的思考,为此我衷心感谢你们对拙作的重视和批评。有一点说明:《沈卫荣:男女双修是成佛捷径还是借机淫乱?》不是我原来文章的题目,我的原来题目应该是“说欢喜佛和双修法”。我是作为一名佛教的研究者希望对密教做一些“诠释学”的说明,只希望能用密乘佛教上师自己的密意来对密教的修法及其意义做一些诠释。我也希望通过对印藏密教本来面目的研究和解释,来消除汉人文化传统中对印藏密教的一些偏见。以前我曾研究过藏文文献中对和尚摩诃衍教法的表述,希望借此消除藏传佛教对汉传禅宗佛教的偏见。这是我作为一位佛教史家,而不是佛学家,所能做和希望能做的一点工作。}

居士】沈教授很坦诚地说明了研究的立场:“我是作为一名佛教的研究者希望对密教做一些‘诠释学’的说明,只希望能用密乘佛教上师自己的密意来对密教的修法及其意义做一些诠释。”

所以沈教授的以下言论确实我们读者要持保留态度。

⒈沈教授说:“藏传佛教除了在中观、唯识、如来藏和因明等佛教义理的发挥上独树一帜外,更因其周密的密教修习传统而在佛教世界中占有十分特殊的地位。密教(Tantra,怛特罗)是一个远早于佛教就在印度出现的古老传统,印度大乘佛教在吸收、融合、改变和发展印度密教传统的过程中,形成了被称为金刚乘的佛教的密教传统。”

这种观点实际上是认为怛特罗教被印度佛教融合改造成功,形成了金刚乘。

我查资料了解到:怛特罗教亦称印度性力派,该教派自6、7世纪始,渐有各种礼拜形式与宗教仪轨之规定,同时产生阐释仪轨之怛特罗(谭崔Tantra)文学。主要仪式有牺牲(用动植物或人身向神祭供)、轮座(男女杂交)、亲证(特殊之瑜伽实习)、魔法等四种。后期印度佛教受左道性力派影响,由“即身成佛”之思想,肯定现世之幸福快乐,非但不主张克制人类之烦恼爱欲,反予以肯定尊重。于是,形成所谓的“左道密教”之:怛特罗(谭崔)佛教。

国外一些学者的研究,恰恰认为谭崔性交不是佛教,这也是认为藏密是堕落的一支的原因。既然性交(包括观想、实修)成佛,一开始就不是印度佛教的内容,非释迦牟尼佛说,教授也认为“密教(Tantra,怛特罗)是一个远早于佛教就在印度出现的古老传统”,充分说明它本身不在佛教的领域内,当时的僧人就算把它的内容接受、夹杂进佛教经典,但这种违背佛制戒律的内容,岂能是佛法?人祸导致当时的印度佛教教义夹杂外道法,这不是融合成功,恰恰说明被外道侵染,需要摒弃,正本清源。

所以,教授的如实呈现历史没有问题,但这个“诠释”的观点,我个人认为是不妥当的,不符合佛陀的本怀。佛陀调伏印度当年的外道的时候,不是接受他们的观点而融合他们以让他们同意加入佛教,而是告诉他们实相,让他们自己选择是否成为佛弟子,走解脱道。

至于“藏传佛教除了在中观、唯识、如来藏和因明等佛教义理的发挥上独树一帜”的认知,教授不是“法赖僧传”的法师,确实对法义认识不清楚,目前看它的“独树一帜”,恰恰是误解佛教义理的多。藏传宗奉的应成派中观见误解龙树菩萨中观宗义,曲解、否定佛经所说唯识宗义(认为是佛慈悲妄语),是伪中观见,实是邪见。“独树一帜”这种词,易令读者认为藏传对佛教义理上的认识是高妙的、非同凡响的,但恰恰相反,它是特别错谬的。

⒉沈教授说:“与藏文大藏经相比,汉文大藏经中阙失最多的是密乘的续典和与其相关的仪轨、修法和论书。印度佛教中密教流行开始于公元8世纪以后,此时汉地译经高峰早已过去,唐代传入的密教是以《大日经》和《金刚顶经》为中心的属于密教之事部、行部和瑜伽部的修法,属于密教无上瑜伽部的密集、胜乐、喜金刚和时轮等修法当时尚未流行。其后,宋代著名译师天息灾、施护、法护等人分别翻译出了《最上根本大乐金刚不空三昧大教王经》、《一切如来金刚三业最上秘密大教王经》、《一切如来真实摄大乘现证三昧大教王经》和《大悲空智金刚大教王仪轨》等重要密宗续典,但由于翻译质量欠佳,其中涉及实修的内容又常遭删减,故碍难为佛教行者理解;再加上由唐入宋,汉地修习密教的传统已经断裂,密教不为宋代统治者提倡,故影响极其有限。而无上瑜伽密的修习却成为藏传佛教后弘期的主流,与宁玛派的旧译密咒相区别的新译密咒,其主要内容就是无上瑜伽密续和与其相应的本尊禅定和瑜伽修习的种种仪轨。藏文大藏经并不像汉文大藏经一样按经、律、论三藏分类,而是分成‘甘珠尔’(佛语部)和‘丹珠尔’(注疏部)两大部分。其中的‘甘珠尔’汇编了藏译三藏、四续部的所有经典,其内容和数量远胜于汉文大藏经中的经、律二部,特别是属于‘四续部’的密宗经典,其大部分不见于汉文大藏经中。与此相应,收集于藏文大藏经‘丹珠尔’部中大量注疏密教本续和修行仪轨的著作亦不见于汉文大藏经的‘论’部中。毫无疑问,要了解、研究和修习无上瑜伽密,汉文大藏经并不能为我们提供很多帮助,我们可以依赖的唯有藏文佛教文献。除《藏文大藏经》以外,汗牛充栋的历代藏传佛教高僧文集中卷帙浩繁的续典注疏和修法仪轨,亦将是我们取之不竭的源泉。”

有了上面第1点的认识,把左道密教认为是佛教,自然就不加拣择地认为:“与藏文大藏经相比,汉文大藏经中阙失最多的是密乘的续典和与其相关的仪轨、修法和论书。”汉文大藏经的形成基础以玄奘大师等高僧去印度佛教经过长时间修学,搜集、拣择、翻译、考证佛经原典(非外道典籍)而成。玄奘大师在那烂陀的经历也是令人叹服的,其证量有目共睹。如此之类的高僧拣择、翻译、考证、集结的经典,后人依止学修成就了,我们能说这是真经。所以佛经的真伪很重要,历史上也从不缺少伪经的辨认。因此,汉文大藏经中阙失密乘的续典和与其相关的仪轨、修法和论书,这并不是坏事。密续争议很大,而藏传历史上是传进来就接受了,自己还夹杂苯教,他们自己似乎并没有了解当时印度佛教被外道侵蚀的情况,也似乎没有高僧依“四依”考证这些密续典籍究竟是不是佛说经典或者有无夹杂外道法。汉传大藏经的纯正性已经存在,难道反倒要吸收搞不清楚的典籍来成全“更多”吗?“离经一字如同魔说”,显然,是佛说还是非佛说才是至关重要的。非佛说,只能作为外道典籍研究,而不是纳入佛教信受奉持。

⒊沈教授说:“或以为汉传佛教较之藏传佛教以义理见长,其实并不尽然。许多在西藏得到了广泛传播的印度大乘佛教哲学思想,却根本没有在汉地传播开来。譬如,由于印度中观哲学大师月称(600-650),寂天(8世纪早期)和因明学大师法称(7世纪)都是在玄奘以后才出现的,他们所造的经论传入汉地者很少,所宣扬的中观哲学和因明量学等都没有能够在汉传佛教中流行开来。然而,这些大师的思想早在前弘期就经过寂护和莲花戒师徒初传,到后弘期又经阿底峡再传,复经萨思迦班智达和宗喀巴等西藏本土佛学大师的弘扬,成为藏传佛教哲学中最具特色的内容。藏文‘丹珠尔’之‘中观部’共有156部释论,却有131部没有相应的汉译本。其中龙树大师所造16部有关中观的释论中也有一半没有相应的汉译本;而月称所造8部有关中观的释论中没有一部有相应的汉译本。同样,“因明部”共收录70余部释论,其中只有3部有相对应的汉译本。而法称所造有关量学的释论则没有一部有相应的汉译本。从中我们不难看出汉、藏佛教之异同,知道即使在佛学义理方面藏传佛教较之汉传佛教亦有诸多殊胜之处。”

经典典籍不是以多取胜,大乘佛教的思想,在一部佛经里完全展现,还是一千部一万部里展现,并无区别。佛说多少法,有他的善观因缘。不是佛说的,再多也没有用。汉传天台宗判教,五时八教,已经让我们知道三乘佛道已经圆融无碍地含摄在汉传佛教的大藏经中,佛陀的思想、智慧、慈悲完美演绎。而教授之言:“我们不难看出汉、藏佛教之异同,知道即使在佛学义理方面藏传佛教较之汉传佛教亦有诸多殊胜之处。”这是以藏传典籍多作为依据的结论,我们佛弟子要明白,这个结论依据和结论本身是不对的。包括对月称论师法义主张的破斥,教授可能不知道,也可能忽略了。

⒋沈教授说:“我也希望通过对印藏密教本来面目的研究和解释,来消除汉人文化传统中对印藏密教的一些偏见。以前我曾研究过藏文文献中对和尚摩诃衍教法的表述,希望借此消除藏传佛教对汉传禅宗佛教的偏见。这是我作为一位佛教史家,而不是佛学家,所能做和希望能做的一点工作。”

教授作为学者有自由选择研究方向和立场的权利,但我不赞同认为汉人文化传统中对印藏密教有一些偏见这种说法。如果说偏见指对“双修成佛”、“即身成佛”而言,这不是偏见。佛说八正道,正知见第一,依据佛说指出藏密错误的知见和修法,是佛教四众弟子的责任,也是护法护教护信众之故,所以对于藏密双修的破斥,近代的许多祖师大德都有作,他们严持戒律(不妄语)、慈悲为怀,修行成就,岂会因为偏见而去破斥这种学说?包括太虚大师,早年让弟子去学习、翻译藏传典籍,还为了研究藏传进行了灌顶,但后来确实认识到藏密的问题才发声破斥,这些都说明恰恰非偏见,是要纠偏。

⒌随喜教授研究过藏文文献中对和尚摩诃衍教法的表述,希望借此消除藏传佛教对汉传禅宗佛教的偏见。确实正如教授所说,是作为一位佛教史家,而不是佛学家,进行的研究,所以,这个研究“诠释”的过程和结论值得商榷,就引发了我个人的质疑。

真伪经的识别、法义义理的认知,是通过阅读研究佛说经典,按照佛说标准来对比完成的,所以佛说“四依”。而且佛法是实修的觉悟之路,教解行果缺一不可。教授的研究,可以部分的找到留存的资料、识别资料的真伪,但这些资料本身有局限性,真伪的认知也只能是形式上存在这个资料,但它的内容是否是佛说,这个认定过程就非常复杂了,不是表面可以简单证成的。

何况教授的研究立场“希望能用密乘佛教上师自己的密意来对密教的修法及其意义做一些诠释”,已经把自己代入了密教上师自己的密意的角色,其实是把格局缩小到一个现实的人的群体,且与“依法不依人”相悖。我们要看到他这个研究的缘起,必然导致其果相会偏离对实相的认知。

⒍我很尊重教授作为学者所做的一切研究努力,我也很赞同需要对藏传典籍进行翻译、解读,但应该按照佛教界考证、集结佛经的方法,识别为佛经、符合佛说义理的典籍都应该保存奉持,不属于佛说的部分也需要摒弃,这样才是对佛教负责、对信众负责的态度。

教授受身份所限,“诠释”也只能在藏学者的主观角度来完成,这个很正常。而读者,尤其是佛弟子应该如何去阅读和吸收学者研究中的养分,而摒弃非养分的部分,这是我们自己的课题。我阐述这些,也是为了说明这一点。

当然,我真诚希望教授的研究能够如实考证呈现史料,但对于结论要慎重,毕竟这牵涉佛教,涉及众多人的知见和法身慧命,很多人并没有能力依佛教正知见来分层看待教授的研究成果,如因此走偏,是很危险的。我想学者是想利益人们的智慧、推动进步,而不是相反,所以确实需要考虑佛教本身与其他学科不共之处。汉传佛教历史上藕益大师曾经出家前的愿望还是“辟佛”,后来认识到佛法的博大精深,后悔不已,他拜占察忏来净罪,终生研究弘扬正法,“名字位中真佛眼”,乃不可多得的高僧大德。

⒎很感恩沈教授如此坦承研究的立场,因为有的网络平台致力于宣扬藏密,擅长集结各种宣扬藏密的文章来引导公众信奉藏密,教授的学界地位以及这种结论明确的文章更是其手中利器,但这种以“一家之言”网络洗脑的做法,实在是反智的!我个人是希望公众能够独立听取各种声音,鉴别思考,选择自己的修行道路,至少是对自己负责的态度。

因为教授的文章会被许多非佛弟子看到,他们有一天趣入佛法的时候,也许受文章的影响去学藏密修双修了(现实中许多女子已经成为上师的明妃,受害者众)。但确实双修非佛说,既然是古老宗教的东西而非佛说,那自然不能认可为佛法法门,无论它存在多久、传承路线如何,这不符合佛制,佛教如何能去融合这样违背佛说“不淫欲”的修法?它本身说的要根器、要证量才能修云云,都被依法依律破斥了。

最后,感恩沈教授坦诚地表述研究立场!毕竟读者不可能完全去看教授的全部著作,有这样一个对教授研究立场的认知,读者就不会轻易被他人利用教授的文章洗脑了,能够吸收好的养分。

愿沈教授善愿成就、吉祥如意!